凌乱的小菊花

Chapter 19

枪口飘出一缕灰色的青烟，城墙之上一片凄凉萧瑟之景。Harry举着枪，独自一人站在满地的尸体与残砖碎瓦之中。

落日的余晖透过云朵的间隙洒落地面，满地的鲜血将这个黄昏浸染的如血般鲜红。男人的身影被斜阳拖得极长，黑色的西装上遍布着几道干透的深褐色血迹，血液飞溅的痕迹依稀可寻。

Harry低着头，那只抓着手枪的右手正剧烈地颤抖着。

“瞧，我说过什么？”有人用愉悦的语调说。

从帘幕后走出，Valentine兴致缺缺地打量着地面的残肢碎尸。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，带着棒球帽的黑人忍住作呕的冲动，掩住口鼻，用嫌恶的语气说，“见鬼。我早说过我讨厌鲜血和尸体。就不能派人把这里清理的干净些再让我过来吗？”

Valentine侧过头，对着身旁的Gazalle不满的抱怨道。后者早就习惯了Valentine的阴晴不定，在对方发作前，好心地提醒道，“婚礼开始前，是你让所有人都离开的，还说是为了提高试验的准确性。”Gazalle耸肩道，将右脚抬起，轻轻松松就将前方的几截碎尸清理至一旁。

Valentine看着两侧小山般堆叠的碎肢，又一次发出了剧烈的干呕声。面对洁癖异常严重的亲王殿下，Gazalle叹了口气，好心的递上一块白色的手帕。 

接过手帕，Valentine殿下捂着嘴，小心翼翼地绕过地面的一滩血迹和一只碎胳膊，在Harry对面站定。

“我亲爱的侄子。”Valentine欣赏着眼前这断壁残垣的一幕，赞许道，“你的表现可真是让我大吃一惊。你说你不是一个弑杀的人，你说你不赞同我的征服扩张理论，可是瞧瞧你做的？”

难以平复心中的激动与起伏，男人的嘴角划过一抹诡异的笑容，“你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享受杀戮和快感，尽管你总是竭力否认这一点。”

Harry的后背徒然变得僵硬起来。男人抿紧嘴唇，用冷厉的目光看着Valentine，后者回以一个极其无辜的笑意。

“别否认了Harry，你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和侵略者，在你的心底一直隐藏着这样嗜血的天性。你瞧，哪怕是将这些人杀光，你也不会有任何一点的愧疚，甚至对此嗤之以鼻，觉得他们不过是死有余辜。”Valentine用感慨的语气说，对眼前这片横尸遍地的惨剧没有半分的歉意。

“所以，这就是你的计划？”Harry异常冷静地问，同刚刚那个如利剑般出鞘弑杀的男人仿若两人，“借由这个机会，让所有人自相残杀，最后在各个国家之间挑起争端。”

“没错。”Valentine扬起嘴角，几乎是享受般地看着向来以冷静自居的国王陛下，此刻强行压抑的愤怒。

 

“我告诉过你，侵略与征服才是这个国家真正需要的，同时也是每个人真正深藏的本性。”Valentine顿了顿，用一种惋惜并着悲悯的眼神扫过城墙前遍布的尸体，“为了让他们发现自己的本性，我只不过是做了一些小小的手段。”他说，语调真挚而诚恳。

“你是指你的杀人电波还是那台唱片机？”Harry发出一声冷冷的嗤笑。从Valentine口中听到诸如此类为国为民的大义凛然的话语，总是让人感到万分的讽刺。

Harry低着头，额前的碎发失去了发胶的固定，从前额调皮的滑落，遮住了男人眼底深沉难辨的眸色。

“聪明的孩子。”Valentine给了Harry一记赞许的眼神，“这不是一台普通的唱片机，这是一台电波发射器，通过特定音符的排列和组合，能将一些特别的刺激信号发送至接收者的大脑。”

Valentine用迷恋的眼神描摹着桌上那台布满岁月划痕的唱片机，低声说，“我真应该为这项伟大的发明申请一个专利。也许我就应该这样做，你说呢？Gazalle？”他兴致勃勃地询问身边的黑衣女人，后者则给了他一记大大的白眼。

 

至此，Valentine的计划再明确不已。Harry抿紧嘴唇，瞳孔中划过一抹凌厉的杀意。

“所以，你很早就策划好了这一切，为了挑起各个国家的争端，刻意选择在这场婚礼上播放你的杀人电波。当所有人都受此影响之后，自然会按照你的计划相互屠杀，不管最后有没有生还者，你都可以名正言顺的发起战争，打着复仇的名义，进行侵略和扩张。”Harry的声音越发沉冷了。

 面对Valentine丝毫不加掩饰的得意情绪，Harry讥讽地勾起嘴角，“连我都不得不称赞，亲爱的叔叔，你的计划真是完美的无懈可击。”

“别忘了，你也是这个计划的执行者之一。”Valentine仿佛没有听出前者话语中的讽刺之意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，“你甚至还将你的小男仆，这个大麻烦亲手解决了呢。”他用惋惜的语调说，并满意地看着Harry骤然收紧的右手。

“我以为他是你的人。”Harry咬紧牙根，瞳孔红的几欲滴血。

“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。”Valentine故作夸张道，“他不过是我用来要挟你的一个筹码而已。”

 

霎时，男人的眼神变得如寒冰般冰冷，又如利剑般尖锐锋利。他的额角浮动着一根根暴躁的青筋，浑身的戾气仿佛要将这天地搅成混沌的一片。

“哦，对了，恐怕你还不知道你的小男仆真正的身世吧？”Valentine舔弄着嘴唇，好心的提醒道。

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熟悉的金粉色勋章，Harry曾在Eggsy的身上发现过一枚一模一样的勋章，只是那枚徽章上刻着Valentine的名字。也正是那枚勋章让他对Eggsy的身份产生了怀疑。

现在，Valentine正举着一枚一模一样的勋章。

 

“还记得这个吗？”亲王摇了摇手中的金属物，“这才是你的小男仆真正的所有物。”

Valentine将勋章翻了个面，手指轻轻抚过上方的刻字，“HH。为了向那名年轻人赎罪，你亲手将这枚勋章送给了你的小男仆。”

Harry的瞳孔剧烈地收缩。

“他是Lee Unwin的儿子，那个曾经为了救你而被炸的尸骨无存的年轻人的儿子，Eggsy Unwin。”Valentine压低声音，语调轻柔地像是一条从皮肤上吐着信子，嘶嘶划过的毒蛇。

“亲手将自己的爱人，自己救命恩人的儿子杀死，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？”

Harry以为自己看到了来自地狱的烈焰。

***

 

“他不必回答这个问题，因为他根本没有这么做。”身后，有人用沙哑的声音说。

Harry猛的抬起头，瞳孔中的黯淡瞬间被某种炙热的火焰所点亮。

Valentine不可置信的回过头。本应躺在地上失去呼吸的男孩，猛然从地上跃起，正举着一把不知从何处寻到的手枪，稳稳对准Valentine的额头。

“Eggsy——”Harry听到了自己颤抖夹杂着惊喜的语调。

“你没死？”Valentine先是大吃一惊，随即在看清男孩嘴角无辜的笑意之后变得恼羞成怒起来，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计划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，而这一切都毁在了这个该死的小男仆的手中。

男孩瞥了眼自己手掌处被木条扎穿而汪汪流血的伤口，毫不在意地将血迹往衬衫上擦去。

“如你所见。”Eggsy微微挑起眉毛，将心口的疼痛掩饰的极好。

“你以为这样就会对我造成威胁？”Valentine脸色阴郁道，“整个皇宫尽数在我的掌控之中，哪怕你真的开了枪也插翅难逃。”亲王一边说着，一边用眼神示意Gazalle发动暗卫将两人包围。

还没等Gazalle有所反应，Eggsy动了动拇指，枪口对准女人的右脚射出一枚子弹。啪嗒一声，子弹擦着女人的小腿而过，直直射入地面，并在Gazalle脚下的刀刃旁留下留一缕青烟。

Gazalle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。

“抱歉。”男孩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道歉的意思，他指了指手枪，用无比真诚的语气说，“刀枪无情，还是劳烦亲王殿下不要擅自轻举妄动为好。” 

Valentine猛地沉下脸。他本以为到了这一步，胜利的果实早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，却没想到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，千算万算，他竟漏算了这个该死的小男仆。

“你是怎么避开那一枪的。”Valentine阴沉着脸，用森冷的语调问。 

“你太过自负了，Valentine，”Eggsy冲着他摇摇头，“自负到甚至没有检查那一枪究竟有没有打中我的心脏。”Eggsy冲着前者眨眨眼，镇定自若的模样让人很难不去相信他的话。

Valentine眯起眼，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，“我为什么一点也不奇怪，你完全没有受到信号波的影响？”

Eggsy耸耸肩，“也许是因为我已经带给了你足够多的惊喜？”

“惊喜？”Valentine假笑道，“上次的晚会，你的凭空出现和那只谁都穿不上的牛津鞋已经足够让人感到惊喜了。” 

黑人的视线落在了Harry身上，神情逐渐变得微妙起来，“我不理解的是你，Harry。你明明已经失去了神智，不可能仅仅凭借小男仆的一言之词，就对他心慈手软。” 

经过无数次的测试，Valentine十分确定，源自电波的信号和威力足够让人失去全部的理智，绝对没有人能够逃脱它的影响。

至于Eggsy所说的魔法？Valentine一向对此嗤之以鼻。

 

Harry沉默地站在原地，没有回答。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脸色极其苍白的男孩身上。他看上并不像自己所形容的那样安然无恙，Harry比任何人都要清楚，那一枪究竟射向了哪里。 

“也许是因为爱情的力量？”Eggsy用玩笑的口吻说，握着手枪的手指越收越紧，几乎可见手背根根突起的青色的血管。

Harry强忍住自己想要将担心的视线投向男孩身上的冲动。如果他在此刻暴露对Eggsy的担心，只会让Valentine发现男孩的不对劲，继而越发的肆无忌惮。

压抑住心头挥之不去的不安，Harry配合着Eggsy的表演，坦然自若地回视Valentine怀疑的目光。 

Valentine收回了打量的视线，似乎在思考着两人话语中究竟有几分真实性。

Eggsy悄悄松了口气。一种剧烈的疼痛毫无预警地袭上他的心脏，像一只虫子那样在他的胸口处盘踞咬噬。

男孩察觉到自己的力气正在逐渐的消失殆尽。他的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慢，如同一只漏气的气球，每一下似乎都要耗尽他的全部力气。他就像一名负重行走在沙漠中垂垂老矣的旅人，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流动的黄沙中，无比艰难。

他的时间不多了。

Eggsy恍惚的想，也许他根本撑不到救兵来的那一刻。 

他的生命仿佛倒转的沙漏，正在一点点的消逝。在Harry对着他扣下扳机的那一刻，他许下了最后一个愿望。

他许愿Harry能够彻底将Valentine击败。最为魔法附属的一部分，Eggsy惊讶的发现他的心脏正在一点点地恢复跳动的频率，他的血液正在逐渐升温，近乎麻木的痛楚渐渐的消失了。

他知道，他是帮助Harry实现这个愿望的一部分。只是，就如同那只掉落的牛津鞋一样，午夜十二点，所有的魔法依然会消失，一切都将回到最初的模样。

包括他的心跳。 

他没想到，这一次魔力消失的那么快，那么快。

 

“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那些电波的威力究竟有多厉害。”Valentine沉着脸道，眼中闪过一丝怀疑，“如果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骗的过我。”

强迫自己从近乎昏厥的疼痛中回过神，Eggsy使劲眨了眨眼，将所有的惊恐和悲伤埋进心脏的最深处。他用力握紧拳头，将头高高昂起，仿佛一棵松树般笔直坚毅。

“可是哪怕你千算万算也漏算了一点。”男孩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，不动声色的将剧烈震颤的手指捏紧。

“魔法的力量。”Eggsy无视了Valentine凶狠的恨不得将他撕碎的眼神，轻轻眨了眨眼，“尽管你不相信魔法，可是你也不能否认它的存在。”男孩一本正经地说，神情认真而严肃。

Valentine细细打量着男孩，似乎想从他的外表发现某些破绽，面对Valentine狐疑的目光，Eggsy只是回以一个极其无辜的表情。

“魔法？没有人会相信这种骗小孩的玩意儿。”Valentine收回打量的视线，冷哼道，“你以为仅仅凭借你们两个人，就想全盘翻局？”前方传来的脚步声将亲王未说完的话打断，身穿铠甲的士兵和守卫举着兵器和盾牌朝这个方向奔来。

呼吸骤然一紧，Eggsy悄悄将食指搭上了扳机。

看着来势汹汹的军队，Valentine露出了愉悦的笑意，“聪明人都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。看起来，这场小小的游戏该终结了。”

“是吗？”Harry的脸上不见半分惊慌。“看看你的周围。”男人平静地说，嘴角划过一抹讥讽的弧度。

Valentine像是预感到什么，猛地将头别过。

以James和Percival为首的圆桌教母，正带领着一大批持枪执盾的士兵，将几人包围在广场正中央。

Valentine的脸色猛的阴沉下来。“你以为仅仅凭借几个不听话的小宠物，就能够让我束手就擒吗？”

“那这个呢？”有人凑近他的耳边问，语调低沉而冰冷。一根顶部平滑的硬物抵上了他的后脑勺，冰冷的触感让Valentine的身体猛然一僵。

“Valentine亲王，我们又见面了。”Merlin握着他那根从不离手的魔法棒，将弧形的顶部对准了Valentine的脑袋。

“你还在等你的援兵和军队？”带着皮手套的手指将枪支往前顶了顶，Merlin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，“多亏了你的小发明，我们才能如此顺利的将你的盟友一网打尽。”

Merlin用冷酷的语调说，眼中杀意渐起。当James和Percival找到他，试图寻求他的帮助一同对付Valentine时，没有任何犹豫的，Merlin就答应了。

无论是替自己报仇，还是替Lee亦或是圆桌教母完成心愿，Valentine都是他此生最大的仇人。这一刻，大仇已报。

所有的力气瞬间被从身体中抽走。只消一眼，Valentine就知道自己输得彻彻底底。他的信号电波不仅被彻底的破译，并且他的盟友和军队也被一并瓦解。此刻，哪怕是插翅也难逃。

这场漫长的博弈，终究是以他的失败告终。

“束手就擒吧。”穿着高筒靴、格纹裙的女孩走上前，用锁链和手铐将Gazalle和Valentine锁住。

“你会为你所做的一切行为付出代价的。”满地的碎尸肢体触目惊心，Roxy强忍住心中的悲愤，不忍地别开眼。

“也许吧。”Valentine毫不在意地耸耸肩，转头看向Harry，“你早就看透了我的计划，从回到皇宫策划这场婚礼开始，就是为了放松我的警惕，让我以为我的计划进行的完美无缺，好在今天给我致命一击，是吗？”他又一次发出不甘心的询问。

“没错。”绕过满地的残垣，Harry迈着缓慢的步伐，一步步地走到Valentine面前，直到完全对上他的视线。“你杀了我的父母，毁了我的国家，从一开始你就应该想到自己会有今天。”Harry面无表情地说。

“胜者为王，败者为寇。”Valentine发出低低的笑声，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最终的结局。

 

眼见这漫长的一切终于落下了帷幕，Eggsy长长舒了口气，用以支撑自己的最后一份力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
强行压抑的疼痛在这一刻被无数倍的放大，痛楚切断了他的神经，心脏处一枚子弹大的伤口正不断往外渗着血。

“Eggsy——”Harry颤抖着叫出男孩的名字，一向冷静的神色在这一刻被毫不掩饰的慌乱和自责所彻底打破。他的男孩浑身是血的站在那里，当听到自己的名字时，脆弱又茫然地抬起头，四处张望，仿佛一只迷失的小鹿般不知所措。

Harry疼的连心脏都蜷成了极小的一团。

看着男人失去了平日里的优雅与冷静，焦虑万分的模样，Eggsy万分好笑。“我没事，Har——”他用轻松的语调说，想要将男人狠狠的嘲笑一番。可是，突如其来的黑暗却切断了他未说完的话。

手指无力地松开。啪的一声，手枪摔上地面，子弹像是玻璃弹珠一般，落了满地。男孩终于被深深的疲惫和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吞噬，摔倒在朝自己大步奔来的男人的怀里。

 

***

黑暗中仿佛有一只手扼紧了自己的喉咙，Eggsy想要大声呼救，可是溺水的窒息感始终萦绕不去。男孩说不出一句话，心脏疼的像要爆炸一般。

“Eggsy。”有人在他耳旁用低沉的声音唤道，那声音似乎有驱散黑暗与疼痛的魔力，猛地将他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唤醒。

男孩猛地睁开眼，像是刚刚被救上岸的溺水者那样大口大口地喘息未定着。满头是汗。

“Merlin？！”Eggsy发出剧烈的咳嗽声，诧异道。

他还以为这个神神秘秘的圆桌教母早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呢。

Eggsy捂着发疼的胸口，在Merlin的搀扶下慢慢直起身，半靠在金属雕花的床头上。男孩的眼底还带着几分湿润的水汽，他困惑地眨了眨眼，“你怎么会在这儿？”

刚刚才从昏迷中苏醒，男孩的大脑显然还像一团毛线那样无比的混乱，根本无法从眼前的所见所景中理清头绪。

他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孤身一人前往皇宫，准备和Valentine决一死战。

Merlin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记。“你是被那块落下的砖头砸傻了脑袋吗？你忘了是谁把你从一片废墟中救回来的？”他用嘲弄的语调说，反手就给了Eggsy的脑袋一记。

“疼！”Eggsy抱着脑袋朝床的内侧躲去，“我以为自己才是受伤的那一个！”他不满的抗议道。

面对男孩的无赖行径，Merlin发出一声嗤笑，眼中却极快地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。“既然你是伤者，那就禁足一个月不准出门。”

Eggsy猛的垮下脸。

“我知道错了。”男孩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圆桌教母，讨好道，“我不应该一个人——”

话音戛然而止。

男孩的神情变得困惑而茫然。

他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因为什么而受的伤，他只记得自己为了救Michelle而奋不顾身的前往守卫重重的宫殿，和Valentine在国王的婚礼上大打出手，最后被一发子弹夺去了清醒。

只是，他怎么也想不起究竟是谁对自己开的枪，他甚至记不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国王的婚礼上。

他的记忆看似一切如常，可是Eggsy敏感地察觉到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。

他好像遗忘了些什么。

某个模糊的人影飞快的从脑海中一闪而过。Eggsy依稀只能捕捉到对方身上那套黑色的西装，除此之外，再无其他。

他好像丢失了一部分的记忆，关于某个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的记忆。

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？Eggsy自嘲的笑道。他的记忆完整的没有任何的残缺，而且如果那个真的如他所想对他如此重要，他又怎么会遗失那部分的记忆呢？

仿佛看穿了男孩的疑惑，Merlin飞快的按住Eggsy的肩膀，将他塞进被窝。替他撵好被子的一角，Merlin脚下飞快地朝门外退去，“别胡思乱想。给我好好休息。记住，没有我的允许，一个人不准擅自外出。”

Eggsy长长的哦了一声，整个人垂头丧气地趴在床上。

口袋里有什么将他咯的生疼，Eggsy伸手一摸。

是一枚金灿灿的戒指，小巧精致，分量十足。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拥有过这样华而不实的玩意。Eggsy咬着嘴唇想，眼神一点点变得飘忽起来。

Eggdy越来越肯定，自己遗失了某些记忆，尽管他的生活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且自然。然而生活中一些细微的琐事，都让他对自己看似完整的记忆产生了某些疑惑。

他从未对人说过，每个晚上他都会梦见一个身影模糊的男人，尽管看不清五官，可是Eggsy依旧无比确信，那个男人拥有世界上最英俊的轮廓和最温柔的瞳孔。当他用那双宽厚的手掌触碰自己时，那种悸动的颤栗感万分真实，就好像他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。

并且，他还在那枚黄金铸造，昂贵异常的戒指背面，发现了几个极小极小的刻字 

HH．

绞尽脑汁，Eggsy也没能想起自己认识的人中有哪个叫做HH的人。除了——

除了梦中那个不知道姓名的男人。

Eggsy猜测自己缺失的那部分记忆与王宫有关，他想去王宫一探究竟，可是Merlin和Michelle却阻止了他的行动。这让Eggsy越发确信两人有事瞒着自己，而这一切最终的答案都隐藏在皇宫那扇华丽而沉重的城墙之后。

 

夜半时分，Eggsy绕过门卫，偷偷朝向王宫的方向跑去。戒备森严的王宫死气沉沉，两座紧闭的大门仿佛要将一切的访客隔绝在外。

看着自己被捆成粽子般的右手，男孩放弃了擅自闯入的打算。Eggsy垂头丧气的往后山的方向走去。

自从被Merlin禁足之后，他还没去过后山。那里有一座小小的木屋，当他还遭受着Dean和他两个名义上的哥哥的压迫时，后山就成了他最后的归身之处。

每当情绪有所波动之时，Eggsy就会来到后山，一个人静静坐在木屋前，眺望远处的天际山川，和蜜蜂花朵以及大树为伴。哪怕只是片刻的静坐，也能让他躁动的内心得到些许的平静与安慰。

而此刻，Eggsy十分确定属于自己的小屋被人侵占了。木屋中，油灯闪烁，昏黄的烛火下，男人倚窗而坐的身影异常显眼。西装笔挺，身形优雅。

Eggsy的心脏顿时漏跳一拍。

怀着某种期盼又恐惧的念头，Eggsy鼓足勇气，轻轻将门推开，“先生。”他深吸一口气，语调急促而微扬，“恐怕我得请你离开——”

话音戛然而止。男人慢慢转过头。

泪腺仿佛有了自主意识，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中落下，仿佛断了线的珍珠。Eggsy想要大声喝令它们停下，可是越来越多的眼泪却填满了他的眼眶，争先恐后的流出。某种酸涩又欣喜的情绪逐渐填满了他的心脏，曾经缺失并且空虚的那一部分在这一刻被彻底填满。

尽管Eggsy依然不知道他缺失的那部分记忆是什么，可是他明白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。

因为这一刻，他找到了这个能够让自己重新变得完整的那个人，他找到了自己丢失的另外一半。

“你，你是谁？”Eggsy用手背抹去不断溢出的眼泪，哽咽着走上前。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？”

男人温柔的将男孩眼角的泪水吻去，摇曳的烛火下，他的五官如刀刻般英俊，他的眼神似大海般深邃，臻色的瞳孔中缀满了让人沉沦的爱意。

“Harry Hart。”男人用低沉的语调说，一点点吮上男孩如玫瑰般柔软的唇瓣。“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回自己缺失的那部分。”

最后的音节消失在两人交缠的唇舌间。

远处，城墙的古钟敲响了12下，蔚蓝的夜空星星闪烁，新的一天再次降临。

午夜十二点，魔法的力量正在逐渐消退，可是爱情的魔法却将永不褪色。

 

End

 

我终于能够骄傲的打上完结两个字了！！！本来早就应该更新的 奈何SY最近一直不稳定 这几天更是彻底挂了…… 所以就先在LFT这里放出结局

如果以后有机会写番外的话，可能会把前文没有写清楚的事情交代清楚

总之到目前为止，灰姑娘蛋就算告一段落了 之后也会继续其它旧文的填坑

谢谢大家的支持w